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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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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媛湘一開始跟著許銳只是基於「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但自從那天經歷嚴經理的人生故事後,她開始思考起人生的意義。

她今年二十七歲,卻浪費了幾乎全部的時間在陸久照身上。

她打扮成陸久照最喜歡的樣子、喜歡陸久照喜歡的東西、讀陸久照就讀的學校,就連上班的銀行也是為了陸久照而選擇——

而這一切,沒有一項是她自己喜歡的。

活了二十七年,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從未認真的為自己活過。

幸好她及時醒悟,也幸好命運讓她和許銳產生交集,讓她在「護衛」許銳的這段期間,意外接觸到許多發人省思的人生故事,讓她明白何謂殯葬禮儀業、何謂人生的意義、何謂生命的尊嚴。

但明白歸明白,對於一些血淋淋的可怕畫面,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直接面對——

例如剛剛在馬路上那只被其他車輛撞得肚破腸流的流浪狗。

「那只母狗不對勁。」許銳忽然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瞇著眼睛,順著車頭燈看著前方路肩上受了重傷的流浪狗。

「哪、哪裏不對勁?」梁媛湘嚇得花容失色,早在目擊流浪狗被撞飛的剎那就迅速用雙手撝住眼,不敢直視前方。

「有東西從它肚子裏滑了出來……」許銳實話實說。

有、有、有、有東西從它肚子裏滑了出來?

梁媛湘倒抽一口氣,差點失聲尖叫。「許、許、許銳你別嚇我,你明知道我最怕這種事的,現、現、現在是晚上,拜托你別故意說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許銳好氣又好笑。「滑出來的好像是幼犬,那只母狗懷孕了,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能救活幾只小狗。」

說著他逕自開車門走了出去。

「什麽?!」梁媛湘放聲尖叫。

救狗?怎麽救?那只流浪狗幾乎被撞得肚破腸流,他該、該、該吧不會是想從母狗的肚子裏挖出所有的小狗吧?

老天!老天!老天!他一定是瘋了!

但如果他們見死不救,別說那只母狗的屍體能不能完好到明天早上,恐怕連那些早產的小狗們也活不下去……

噢!現在她一定也瘋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推開車門跟著下車。

「許、許銳怎麽樣?」因為太過害怕,她一路哆哆嗦嗦的來到許銳身後,接著又側過身避免直視現場,但鼻尖依舊聞到了濃濃血腥味。

「不大好,這幾只幼犬幾乎全沒了心跳,我要幫它們做CPR,你快幫我到附近找把剪刀過來。」許銳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將母狗以及連著臍帶的幼崽們一一捧到西裝外套上。

「喔……喔!」六神無主的她壓根兒無法問他拿剪刀要幹麽,只能近乎腿軟的沖到一旁的商店街上,用最快的速度買了把剪刀,又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回來。

此時許銳早已將所有幼犬身上的胎膜、口鼻裏的胎液一一去除,待一拿到剪刀,就毫不猶豫地將臍帶通通剪斷。

「來,幫我對它們做口對口人工呼吸,我示範給你看,你學著做。」幼犬有六只,他一個人做不來。

「什麽?!」梁媛湘的驚叫引來許多路人側目,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腳步協助這些才剛出生就可能會失去性命的可憐幼犬。「我才不要!我、我、我不敢!」

「你做得到。」許銳無視路人們充滿嫌惡驚恐的目光,只是深深註視著眼前心地善良的小女人。從她第一次救了他開始,他就知道她的內心有多柔軟。「只要我們及時幫它們做CP「,它們也許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不行,我做不到!」梁媛湘嚇得淚水不停在眼眶裏打轉,可心中某處叫做良心的地方卻一寸寸崩塌,讓她原先的抗拒開始動搖。

「相信你自己,你絕對做得到。」他鼓勵她,眼神充滿柔情,仿佛深夜大海上的一盞明燈,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隨他、信服他。

她眼淚立刻嘩啦嘩啦的流下,自從和他在一起後,她好像總是在哭,偏偏又莫名其妙的無法違抗他,甚至輕易就能被他煽動。

「我……我……我真的不敢……嗚嗚……你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以為我會對你唯命是從,那根本不可能!你……你別逼我!」

「媛湘。」許銳無奈又溫柔的看著她。「求你。」

「嗚……」她哭得更大聲了,可偏偏那聲「求你」讓她雙腿一軟,跪倒在他身邊。「你這個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從他手中接過一只全身濕漉漉並沾滿血絲的幼犬。

看著她哭哭啼啼卻仍舊鼓起勇氣接過小狗的模樣,許銳目光一暖,原就盈滿情愫的一顆心更加灼熱。

「但是我愛你。」

「但我現在不愛你了,趁我還沒後悔之前你最好快教我!」老天,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愛上這個王八蛋,但為何她又覺得這個充滿愛心和魄力的王八蛋現在超級帥?她果然是被嚇瘋了……嗚嗚嗚……

看她抖得猶如秋風中的落葉,卻沒有因為恐懼而放棄……他就知道她是個善良又勇敢的女孩子!

許銳勾唇一笑,捧起另一只幼犬立刻做起現場教學。「就是這樣——」

梁媛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朝幼犬的鼻口吹氣,隨即忍不住惡心,彎腰幹嘔,但再排斥再恐懼,在他充滿鼓勵的註視下,她還是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依樣畫葫蘆。

如果她的人生真的必須做點改變,那麽即使第一步有多難踏出去,她都願意從現在開始銳變,因為她再也不想做過去那個渾渾噩噩、毫無自我的自己。

她只想做個讓自己驕傲讚賞,也讓他驕傲讚賞的自己,更想做個真實勇敢、無愧於心的自己!

「醫生,怎麽樣?」

當「超寵物診所」手術室門被人推開,在手術室外等候許久的許銳和梁媛湘立刻忐忑不安的上前詢問。

「多虧你們及時幫它們做了CPR,很幸運救活了三只。」獸醫伍超強摘掉口罩,一臉含笑。

「竟然只救活了一半……」梁媛湘難過地低下頭,腦中不禁想起那些血淋淋又臭烘烘,但看起來是那麽可憐又可愛的幼犬們。

雖然當時做CPR時她滿心恐懼,卻能清楚感受到那些帶著微弱體溫的幼犬們是多麽的想活下去。

「以你們描述的情形來看,能救活一半已經算是奇跡,若不是你們,也許那些小狗連一只也活不下來。」

一抹女聲忽然傳來,梁媛湘側頭一看,才發現是之前好心拿濕毛巾給他們擦臉、擦衣服,還拿牙刷給他們刷牙漱口的醫生娘。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與其傷心,不如我們來談談其他三只小狗接下來的認養問題。想不想順便去看看那三只被救活的小狗?它們很可愛,現在正一起躺在保溫箱裏呢!」

想起僥幸存活的其他三只幼犬,原本有些沮喪的梁媛湘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好啊。」

「那走吧。」醫生娘洛曉可笑著將人拉走,臨走前暗示性的看了丈夫一眼,而後者也會意的向她點點頭,夫妻間的心意相通顯而易見。

「許副總別來無恙。」直到兩個女人消失在眼前,伍超強才面帶笑意地伸手招呼。

許銳有些意外,但還是有禮地伸手回握。「你認識我?」

「貴公司有心,多年來一直讚助流浪動物們的後事處理,兩年前我曾有幸見過你和你父親一面,沒想到現在又見面了。」

許銳點頭。「所以你太太特地把媛湘帶走,就是想讓你單獨跟我談談那些母狗和幼犬的後事?」

伍超強微笑點頭。「許副總果然是聰明人,我太太只是覺得你的女朋友看起來似乎很難過,希望你不會怪我們多事。」

女朋友?

許銳被這三個字取悅了,毫不猶豫地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和一本支票簿,在上面填了筆相當可觀的金額遞了出去。

「不會。關於這點,真的很感謝你們的貼心,她的確太容易心軟。至於那些狗兒的後事以及事後認養問題,恐怕還需要麻煩你們,我工作太忙,無法認養小狗,還請你們多費心。」

伍超強挑挑眉,雖然意外,卻沒有矯情地婉拒支票,畢竟這世上還有許多流浪狗等著救助。「我替所有的流浪動物們感謝許副總的慷慨,你一定會好心有好報的。」

許銳想起最近莫名被死神纏身的自己,但笑不語,之後便轉身去尋找梁媛湘。

原本陪伴著梁媛湘的洛曉可一看到許銳,便知道丈夫已經和許銳談完話,立刻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許銳你來啦?」梁媛湘很快察覺到許銳的來到,轉身一笑。

雖然此時的她蓬頭垢面,美麗的洋裝上沾著不少臟汙,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但想起她剛剛一邊幹嘔、一邊替幼犬CP的模樣,他仍然感到難以遏止的心動。

他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到她身邊。

「你看它們是不是好可愛?幸好當時我們有救它們。」隔著保溫箱,梁媛湘看著眼前三只正在安穩呼吸的小東西,真心覺得能救活它們真是太好了。

雖然直到現在她還是不大敢回憶和這些狗兒「初吻」的經過,但能看到它們保住性命,她仍然覺得感動不已。

「想養?」他深情的側頭看她。

她一楞,立刻失笑搖頭。「怎麽可能,我們那麽忙,整天早出晚歸的,要是把它們養死了怎麽辦?」

「那你剛剛在想什麽?」如果她真的想養,他一定會幫忙想辦法,只要是她所希望的,他都想盡力滿足她。

「想我的初吻啊。」她撅唇皺眉。「沒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的初吻竟然是因為CPR,而且模樣還那麽狼狽,簡直就是……唔!」話還沒說完,她就無預警被一張熾熱且充滿男性氣息的嘴唇封緘。

她睜大眼,而許銳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後腦勺,吻得更加深入。

不同於幼犬們那氣若游絲的呼息,他的吻就像一把火,灼熱得讓人心跳加快,又像一股電流,電得人唇舌酥麻,讓她全身興起一股難以壓抑的顫栗,幾乎要將她融化。

他抱著她的臂彎是那樣強而有力,即使隔著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那充滿陽剛的力道,讓她清楚意識到她與他的不同,更深切感受到他的氣息、體溫。

老天,他的吻真的好……好……好……

「哦……」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吟,腦間浮現「不一樣」三個字,整個人幾乎癱軟在他懷裏,享受著他的吻。

「傻瓜,這才叫做初吻。」許銳沙啞呢喃,在她耳邊印下輕吻,終於做出許久之前他就想做的事。

早在對她心動的那一天,他就想徹底嘗她美味的紅唇了,少了口紅的阻隔,她的味道果然一如他所想像的美味芬芳。

「你……」轟的一聲,梁媛湘滿臉通紅,整個人幾乎是從頭紅到腳,就像一道可口的粉紅色點心,看得他目光更暗,呼吸也更加急促。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狗吠,驚得梁媛湘作賊心虛般連忙推開他。

「討厭!你、你、你怎麽可以吻我?」老天!好丟臉!

「你不喜歡?」好不容易才嘗到她的味道,他怎麽可能輕易讓她逃脫?

他濃眉一挑,猿臂一伸,輕易將她重新撈回懷裏。

「我當然不……不……」她羞得連頭都擡不起來,可在他灼熱的目光註視下,她無法說出違心之論。

「不是不喜歡……」說到最後,她的聲音簡直細如蚊蚋,小臉更紅了。

他笑得更性感了。「那就是喜歡?」

轟!

她無地自容,幹脆把臉埋在他胸前,拒絕再跟他討論這種令人害羞的問題。

幸虧他也沒有窮追猛打,反而欣喜於她的投懷送抱,一下又一下撫著她柔順的長發,靜靜享受這你儂我儂的氣氛。

即使這個小女人什麽也沒說,但隨著彼此朝夕相處,他能明顯感受到她正一點一滴的銳變,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讓他對她更加無法自拔。

這絕對是好事,唯一讓他看不順眼的,就是她身上一成不變的小洋裝。

「你衣服臟了,直接丟了吧。」

「幹麽丟?這衣服很貴耶。」她的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前傳來,仍舊不敢看他的臉。

「我看不順眼。」他單刀直入。「我以為關於你‘服裝儀容’的問題,我們一個月前就討論過,你到底還要讓我吃多久的醋?」

聽著他毫不隱藏的醋意,除了更加害羞外,竟還有滿滿的甜蜜。

雖然這段日子他們誰也沒有主動開口提起交往的事,但對於彼此的心意,卻早已心知肚明,甚至非常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可、可、可是那麽多的衣服……」「捐出去,明天我帶你去買新衣服,原本就說好了這段日子你的食衣住行通通由我買單,你別忘了。」

「還是晚一點再買吧……」在他散發出不悅的氣息前,她連忙解釋。「再過幾天百貨公司就打折了,那時候買比較便宜。」

「所以……」他眉開眼笑,一雙健臂將她摟得更緊。「你這算是老婆在替老公省錢?」

「少臭美!」她小臉更紅。「我明明是小資女精打細算,你少胡說八道!」

「唔,我喜歡你替我精打細算。」他壓根不聽她解釋。

「你……你……唔!」才剛被奪走了初吻,第二個吻竟也跟著無預警落下,不過她一點也不想反抗,任由他為所欲為。

因為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

這一次,她終於不再傻傻的一廂情願了。

「梁媛湘?」

醫院長廊上,梁媛湘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連忙停住腳步,轉身一看,才發現叫住她的人竟是兩個多月前嫁給陸久照並賺走她整整兩萬元紅包錢的新嫁

娘——紀楷嵐。

沒料到會在醫院偶遇,她先是一楞,接著才有些尷尬的點頭招呼。「你好,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你怎麽會來醫院,是不是腸胃又不舒服了?」紀楷嵐有意無意重提她的糗事。

梁媛湘更加尷尬,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都洗不清這個汙點了。「呃……不是,我只是陪人來醫院辦點事。」

「是嗎?幸好你不是生病,否則阿照一定會很擔心。」紀楷嵐拍拍胸脯,笑得親和。「上次我和阿照回公婆家時才發現你已經搬出家裏,你爸爸媽媽怎麽也不肯說你搬到哪裏,害得阿照好擔心,畢竟從小到大他一直把你當妹妹疼,今天碰到你正好,你跟我說住址,明天我和阿照一起去拜訪你好不好?」

糟糕,她不是一個人住啊……「抱歉,這不大方便……」

「怎麽會不方便呢?大家都是多年好友,你還跟我生分啊?」紀楷嵐俏皮的戳戳她,一臉的自來熟,仿佛彼此真的是多年好友。

梁媛湘一臉尷尬地拉開距離。「不是這個原因,而是我現在的工作很忙,可能不大方便跟你約時間。」她試著找藉口婉拒。

「現在的工作?」紀楷嵐一臉八卦,伸手挽住她。「你不是跟阿照一樣在銀行上班嗎?什麽時候換工作了?當初你為了考上和阿照相同的銀行,每天拚死拚活挑燈夜戰,這些阿照都跟我說了,你竟然舍得辭掉?」

老天,陸久照這個大嘴巴到底都說了些什麽?還有這位紀小姐未免太熱絡了,她們應該沒有那麽熟吧?

因為事關許銳隱私,她實在不願透露太多,偏偏礙於紀揩嵐懷有身孕,又不好抽回手,只好一臉尷尬,笑而不語。

「你怎麽都不說話?難道真的把我當外人?虧我們大學時還同班了四年呢!」紀楷嵐突然語出驚人。

「什麽?」梁媛湘面露驚愕。

「你果然到現在都沒認出我嗎?」原本親和的笑意陡然一變,變得有些嘲諷。

「也是,以前你總是像個公主般高高在上,身邊除了阿照,還有一群愛獻殷勤的愛慕者,怎麽可能會註意到我這個讀書不起眼、長相也不起眼的醜小鴨呢?只是沒想到多年以後我嫁給了阿照,而你……」

紀楷嵐捂著紅唇笑了笑,沒有把話說完,但梁媛湘還是能感受到她想表達的耀武揚威。

沒想到她和這位紀小姐竟然是大學同班四年的同學?!所以這位紀小姐根本就認識她,而不是她以為的陌生人?

而阿照很有可能早在大學時就已經認識紀揩嵐,甚至早已和她……

老天,她到底是有多遲鈍!難道她的臉盲癥在大學時就已經那麽嚴重了嗎?

梁媛湘目瞪口呆,以前從沒想過的問題,如今仔細一想,竟讓她如此膽戰心驚,然而神奇的是,她一點也不難過——

明明不久前她的心還藏著一個傷口,一碰就痛,但在和許銳一起經歷過那麽多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完全釋懷。

或許就像爸爸說的,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只是對她而言,更好的良藥卻是許銳這個人……

「原來我們是大學同學。」梁媛湘笑了,絢麗得近乎耀眼、澄凈。「抱歉,都怪我記憶力不好沒有想起來,希望你別介意。你和阿照果然是天生一對,我再一次真心祝福你們百年好合,幸福一輩子。」

謝謝你們,若不是因為你們,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發現許銳是多麽好的男人。

「什麽?!」紀揩嵐臉色難看,不敢相信她的反應。

為什麽她不忌妒不生氣?為什麽直到現在她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她等了那麽久、拚了那麽久、籌謀了那麽久,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贏過這個目中無人的蠢女人,可為什麽她好不容易贏了,這個蠢女人卻一點也沒露出她所期盼看到的絕望?

「媛湘。」一抹渾厚低沈的嗓音突然打斷紀楷嵐的思緒,同時也讓一臉尷尬的梁媛湘得到了解脫。

她雙眼一亮,笑逐顏開的轉過身。「許銳,你和王先生談完啦?」

許銳無視一臉錯愕的紀楷嵐,大步走到梁媛湘身邊,牽起她被紀楷嵐緊緊挽住的右手。「為什麽一個人跑到這裏?」

「抱歉,因為剛剛你和王先生突然談到遺囑問題,我不好意思聽,所以就先退出病房,不過你放心,我就在附近晃晃,沒有真的拋下你不管啦,我還記得要隨時隨地‘保護’你。」她笑著回握他的大掌,明明只和他分離不到五分鐘,卻有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下次別一個人亂跑。」許銳一本正經的教訓,卻寵溺的替她將一綹發絲塞到耳後。

「好啦……」梁媛湘羞澀的抿唇微笑,即使到現在,仍然常因他一些突如其來的親密行為而羞澀,總是為他臉紅心跳。

「許……許……許學長,你……你和梁媛湘……」紀楷嵐瞳陣微縮,吃驚於許銳和梁媛湘之間那溫情脈脈的戀愛氛圍。

「好久不見,來產檢?」許銳沒有理會她那聲學長,只看了眼她手中的孕婦手冊就知道她來醫院的目的。「怎麽沒見到陸久照?」

原本就不大鎮定的臉色變得更不自然,紀楷嵐揪緊衣擺,擠出一抹甜蜜的笑容。「他……他今天忙。」

「原來如此。」許銳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既然他那麽忙,那我似乎也不必為了缺席他今天所邀請的應酬而感到抱歉。」

「什麽應酬?」紀揩嵐的語氣忽然有些敏感而尖銳。

「你不知道?」許銳揚高嘴角,眼裏卻一絲笑意也無。「你們夫妻伉儷情深,你不是一向都很了解陸久照最喜歡在哪裏‘應酬’嗎?畢竟你們也認識了那麽多年。」

一個向來慣於花心風流的男人通常最喜歡用應酬當作去酒店花天酒地的藉口,這位陸太太從大學時就處心積慮地接近陸久照,對陸久照堪稱「知之甚詳」,又怎麽會不知道陸久照的「好習慣」?

紀揩嵐聞言臉色發白。

「為了‘應酬’而無法陪你產檢也在情理之中,真願你們夫妻倆能永遠恩恩愛愛、白頭偕老。」語畢,許銳便牽著身邊的小女人告辭離去,他可不想讓身邊的小傻瓜留下來繼續被人欺負。

若不是他提早離開安寧病房找到媛湘,恐怕也不會聽見紀楷嵐那些充滿惡意的言論。

這位陸太太就是不死心,百貨公司那次他已經提防過她一次,沒想到這次她竟然又想故技重施,幸好他的小傻瓜早已完全釋懷,否則豈不是又要傷心?

既然那位陸太太這麽想耀武揚威,那麽就別怪他幫小傻瓜「禮尚往來」,相信聽了他那番言論後,那位陸太太一定會好好地找陸久照「懇談」,而他們夫妻倆以後的生活一定也會更加「熱鬧」……

「許銳,原來我和那位紀小姐是大學同學,我竟然都沒發現!」離開醫院後,梁媛湘依舊為了這件事而感到不可思議,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許銳和紀楷嵐之間的暗潮洶湧。

「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一輩子沒發現也沒關系。

「可是……」梁媛湘皺皺眉頭,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百貨公司那次巧遇,紀楷嵐似乎也是有意無意的大曬恩愛,難道那時候她就想耀武揚威,所以許銳才會用一些暧昧的話語當藉口將她帶走?

原來當時許銳說那些話純粹只是想保護她,而她竟然還對他那麽兇……

老天,她到底是多幸運才能得到這麽好的男人,若不是因為他,恐怕今天她又要傷心欲絕,難怪人家總說好的另一半會讓自己變得更好,這句話說得果然一點也沒錯!

只是許銳明明這麽好,死神究竟為什麽要盯上他?

這麽久了,他拜訪的那些占蔔師根本就算不出個所以然,爸媽那邊又一直沒有消息,現在她到底該怎麽辦?

她一點都不想失去許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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